喵生艰难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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俘(十三)

起初唐景和唐厌行担心陆宁的神智会因此恢复,渐而发现他只会说这一个字,一时说不清失望更多还是安心更多。陆宁就这么翻来覆去地念叨着“猫”,直念了好几天,听上去毫无意义,唐厌行只以为他是那日看见了翎猫才会如此,却不想他那素来不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的兄长唯独对这事上了心。
那些明教弟子不是都爱养猫么?唐景手里拿了串糖葫芦,心不在焉地喂着陆宁。说不定陆宁以前也养过。
串连糖葫芦的木棍被唐景握在手里,陆宁舔完了前面几颗山楂上焦黄的糖衣,剩下的就!吃不到了,而唐景兀自出神,压根没注意到这头。他纠结挣扎片刻,还是忍不住去轻扯唐景的衣袖。
“嗯?怎么了?”
唐景一下子坐正了,发觉陆宁只是盯着他手里的糖葫芦瞧,目光也跟着移过去。这一看真是哭笑不得,最上面三颗艳红的大山楂果没了糖衣,亮晶晶的口水取而代之。
“山楂不好吃?”唐景笑着把山楂抵到陆宁唇间,“酸甜开胃的,尝尝。”
陆宁满脸犹疑,并不太情愿,他正要张口去咬,嘴边的山楂果却被人拿开了。
“酸的东西他不吃。”
唐厌行刚从堡里回来,就看见他哥硬塞山楂给陆宁吃。他上前把糖葫芦拿过来,横着将还裹有糖衣的部分送到陆宁唇边。
看陆宁猫儿一样伸出小半截舌头,一下下仔细地舔食山楂表层的糖衣,唐景忍不住开口打趣,“酸的不吃,辣的不吃,苦的肯定也不吃。酸甜苦辣,他倒会挑,只好个甜。”
唐厌行闻言没说话,等陆宁吃完才淡淡道,“他吃的苦够多了。”
唐景一愣,随即回过味来,“我那时……罢了,日后好好对他便是。”他转向唐厌行,“只是我也要说一句,若有一日他恢复神智——”
“不会有那一日。”
唐厌行打断他,语气是罕见的斩钉截铁。唐景蹙眉,开口要驳他,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,只低叹一声,“我劝不动你。”
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性子执拗,又未曾经历过许多世事,不懂有些事情无论如何也强求不来。
“迷神草不是什么好东西,他如今的状况你比我更清楚,经不起几次折腾了。你若真心待他,就别再用那些阴损手段。”
唐厌行垂眸,目光依旧落在陆宁身上。唐景看不透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,更不知道今天这番话他能听进去几分。其实唐景大可以强行把陆宁带走,甚至杀掉,可一来他不愿断送兄弟情分,二来他也存了私心,希望陆宁能就这样安安静静在他们身边待上一辈子。
事到如今,他已无法对这个昔日仇敌下杀手,曾经至深的厌恶和滔然无尽的恶意都已消散,只余下想与他一世相守的念头。想来连唐景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,竟会与亲生兄弟喜欢上同一个人,还是个明教战俘。虐*打囚*禁施*暴*羞*辱,这些他全部对陆宁做过,可那人就像团棉花,重重一拳打上去,他就算痛得痉挛也不会给出一点回击,默默地忍下一切,再在唐景看不到的时候慢慢复原。陆宁的这种脾性给了唐景一种错觉,好像他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这人包容接纳,不会招致丝毫怨恨。疼痛苦楚已经给得够多,现在他想换成别的,比如喜欢,比如爱……

这几日唐景忽然忙起来,频频出门,往返于成都与唐家堡。唐厌行知道他无任务在身,也没有接单,虽奇怪却也没有去深究,毕竟唐景不在,他与陆宁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多出不少。
这日唐景风尘仆仆地回来,看样子是赶路赶得急了,早春微凉的天气里他却额上布满细汗,神色不见焦灼,倒是十分欣喜。
他跨进小院,陆宁身上盖了条薄毯,怀里抱着那只竹筒猪,脑袋浅浅地一下下点着,已是被暖和的阳光照得昏昏欲睡。唐景轻拍他一下,“厌行呢?他怎么把你一个人放在这?”
陆宁抬起头,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模样,闻言眨眨眼,抬手指向西面。那里是厨房,难怪进了家门唐景就闻到一股饭菜香气,想来是唐厌行在做饭。
“喵……喵嗷……”
极其细弱的猫叫从唐景手中的小竹筐里传出来,似乎有个毛茸茸的白团子在里面拱动。唐景按住瞪大眼睛撑起身子往他身前探过来的陆宁,蹲下身笑着把竹筐递到他跟前,“小猫。给你的。”
巴掌大的猫崽子趴在棉布垫成的临时小窝里,雪白的绒毛细软,四只爪子粉粉嫩嫩,眼睛还是金蓝异色,水汪汪地看向陆宁,张开小嘴朝他喵喵直叫。脑中似乎有什么纷乱的景象一闪而过,可是太快太模糊,他什么也抓不住,只听得熟悉的猫叫,与耳边的别无二致。
陆宁踌躇着望了唐景一眼,见男人还是盈着笑意看他,这才伸手去摸那猫儿。他这么摸了一会,唐景嫌蹲着费力,干脆把竹筐往陆宁手里一塞,坐上椅子把他抱到身前,臂弯圈住一人一猫。竹筐整个落到陆宁手中,他慌慌张张抱住,小猪被挤得无处容身,骨碌碌从陆宁膝头翻着跟头滚到地上。陆宁没发现,唐景却看见了,抬脚把它踢远了点,从陆宁颈后探头出来问他,“喜不喜欢?”
他开合的双唇几乎贴着陆宁脸侧擦过,许是全部注意都放在了猫身上,陆宁竟没避开,对于唐景的问话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。这段时间以来,陆宁就像孩童咿呀学语般,虽然缓慢却是渐渐能够听懂他们兄弟俩的话。
唐景心里更欢喜了。这只猫是他到成都四处打听好不容易才寻来,据说是被那些明教弟子带来的波斯猫生下的,他花了不少工夫银钱,才带了一只回来。眼下陆宁如此喜欢,倒也不枉他这段时日来回奔波。
“那……”看陆宁一副毫无所察的模样,唐景更加凑近,悄悄以脸去贴他光滑细腻的面颊,眼里只剩下那鲜润饱满的两片唇瓣。
“能不能让我亲一下?”
陆宁听到这话明显一怔,却没摇头,也没躲。唐景心头霎时涌上一阵雀跃,而这雀跃过后,他竟莫名紧张起来,盯着陆宁垂下的浓密眼睫踟蹰片刻,才轻轻碰上去。
细嫩温软的触感让唐景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,只在唇面轻抿磨蹭,小心翼翼地品尝这份得来不易的甘美。筐中的猫儿失去抚摸,又不安地叫着,陆宁扭头结束了这个亲吻,沉默地低头给小猫顺毛。
唐景并未生气,点到为止即可,陆宁既已接受,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决然拒绝,机会还很多,不急于这一时。他收紧双臂,下巴搁在怀里人的头顶蹭了蹭,那发丝同它的主人一样柔顺。
“哥?你回来了?”
唐厌行端着饭菜出现在院口,脸上些微的诧异在看到陆宁手中的猫时转为惊异。他僵滞片刻,才又开口问道:“这猫……你给他的?”
“是啊。”唐景抬头看他一眼,语调轻松愉快,还伸手去逗那猫儿。
唐厌行的脸色有些难看,只是坐在椅子上的两人,一个低头看猫,一个低头看着看猫的人,谁也没察觉他情绪有异。
那是十一年前,唐景初出茅庐,接悬赏单子总是带伤回来,唐厌行不知从哪抱来一只脏兮兮的狑猫,前爪还受了伤,整日叫个不停。唐景那阵子焦躁不已,回家又被个畜生烦得不得安生,头一次冲唐厌行发了火让他把那猫扔了。于是十二岁的唐厌行便默默抱着猫出去,此后唐景再没见过那狑猫。
它死了。唐厌行为捉到那狑猫,日日送食物以图亲近。可终究是野猫,野性难驯,怎么都不肯让他抱回家。于是唐厌行故意引着它去了猎户放置捕兽夹的地方,伤了一只前爪的野猫再也不能跳出他的怀里,也因此失去了生存能力,被放回山中没多久就活生生饿死,唐厌行后来只找到一具僵硬半腐的猫尸。
“你不是讨厌猫吗。”
他生性淡漠,极少有喜欢执着的东西,猫算是一样。当初因为唐景的厌弃,他割舍了这份喜欢,甚至转嫁到陆宁身上,可谁知如今唐景竟为了讨好陆宁,亲自弄来一只猫养在家里。
“从前是不喜欢……可陆宁前些日子不是天天念叨着,就弄来一只给他养着玩。”唐景说着又是一笑,“这小畜*生也挺好玩的。”
唐厌行没再说话,沉默间那只被踢去一边沾了满身尘土草屑的小猪向他跑过来,而陆宁只顾低头摆弄猫崽,看也未看这小猪一眼。唐厌行眼神暗了暗,上前将饭菜放下,一如往常细致地喂他吃饭,就连饭后唐景提出要带陆宁去自己屋里小憩也没有反对。
待两人走后,唐厌行将脏兮兮的竹筒猪拿起来,在它光滑的肚皮上不知做了什么手脚,那上面就打开一个口子,他伸进两指,拉出一条金色项链,其上缀着的血红宝石美得耀眼,分明就是陆宁那条圣火坠子。他知道陆宁把它看得重逾性命,所以才将它装入机关猪的腹腔送给陆宁,可如今……
“他都不要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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